白金小说网 www.bjklic.com,碧连涛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一
桃麓庄的乡亲们都说苍麓山上有神仙,这个传说三百年来一直流传到现在,虽说是个传说,可桃麓庄的人们认为是事实,因为三百年来,每天的黄昏时分庄里人都听到从苍麓山上传来的歌声。
苍麓山不高,顶峰麓景峰海拔不过360米,没有高耸入云的松柏,没有象黄山飞来石那样的奇丽景观,可苍麓山有它独有的秀丽,起伏的山峦和高山名川不同之处,就是苍麓山的碧竹和兰花。翠绿的竹林掩映每座山棱,鸟儿、彩蝶、蜻蜓沉迷于青竹淡雅的清香,鸣啭的鸟儿,美妙的歌声;彩蝶自由自在地穿梭林间,轻盈、斑斓的羽冀与翠绿的竹叶触摸,香香的小嘴亲吻摇曳的叶子。百鸟齐唱,蹁跹的蝴儿,翠竹森森,天籁细细,然而,苍麓山上各种各样姹紫嫣红的兰花,蝴蝶兰、朱沙兰、墨兰、四季兰、蕙兰、春剑、石兰、剑兰......,每种兰花都各自不同的特质和灵气,就是这种灵气,苍麓山每片叶子,每片花瓣滋长着无限的活力和灵性。
桃麓庄的乡亲们都说悦耳动听的歌声和笑声,是苍麓山兰花仙女的歌声和笑声,乡亲们的认为是对的。因为三百年来,兰儿每天都以歌声和笑声,向蓝天对大地倾诉她的心情,苍麓山上每一个生灵,都被兰儿的执着和向往所感动,小鸟、蝴蝶和蜻蜓为了帮助兰儿,每天对着被压在石头下的兰儿唱歌、跳舞,它们知道兰儿虽然看不见它们翩翩的舞姿,可有它们欢畅的歌喉,灿烂的心情相伴,在黑暗、潮湿中的兰儿不会孤单。
三百前,兰儿是棵美丽的朱沙兰,兰花娘娘视朱沙兰为掌上明珠一样百般疼爱,每年的八月十五是兰花仙女为兰花娘娘献花祝寿的日子。这一天的苍麓山,众生灵陶醉在欢乐的海洋里,郁郁葱葱的竹林和徐徐的清风,合奏大自然最为美妙的天籁,蝴蝶兰、朱沙兰、墨兰、四季兰、蕙兰、春剑、石兰、剑兰,每年的这一天都化为精灵,个个都是妩媚、娇美的仙女。蝴蝶兰身着色彩斑斓的绸缎,明亮夺目;墨兰淡紫的簿纱,幽雅、飘逸;四季兰那身绿色,给人如青天碧海的感觉;蕙兰的雪白和嫩黄的相配,展现了她洁白、素净的本质。兰花仙女们以各自的特征装束自己,侍女们准备好寿宴,等候皎洁的明月从海上冉冉升起,如水的月色笼罩弥漫的雾丝,随着山风缓缓地舒展在翠绿竹林间,兰花仙女们开始为兰花娘拜寿。
众仙女给娘娘磕头,唯独不见调皮淘气的朱沙兰,娘娘的笑颜瞬间变得青紫,娘娘想起去年中秋她贺寿,十七岁的朱沙兰坐在她怀里撒娇,乘着娘娘一时兴起,要娘娘答应她,在她满十八岁那天让她化为凡间常人,娘娘以为朱沙兰仅是一时好奇,没想到她当真。娘娘不想惊动众仙女,喊来和朱沙兰最要好的两位姐姐,剑兰和蝴蝶兰,要她俩下山去找朱沙兰,剑兰和蝴蝶兰早就知道朱沙兰有凡念,每次姐妹三个在一起时,朱沙兰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心中的梦想。花仙子生活在花的世界里,锦簇的花朵,每天游动、飘逸于馥郁芳香,静谧、神秘反而使朱沙兰的充满幻想。然而,剑兰和蝴蝶兰做梦都想不到,朱沙兰会选择在今晚,兰花娘娘庆贺寿辰,也是朱沙兰满十八的诞辰,私自下山。
剑兰和蝴蝶兰在苍麓山下的兰灵湖找到朱沙兰,身着清素布衣的朱沙兰,边哼着兰灵曲边洗脸,朱沙兰从清澈湖水的倒影看到剑兰和蝴蝶兰,她慢慢地抬起头,对着剑兰和蝴蝶兰笑,她不知道劫难即将来临。
剑兰拉着朱沙兰的手:“妹妹,快跟我回去,是娘娘让我们来找你,你知道无论你逃到哪,娘娘都能找到你,现在回去娘娘认为你只是贪玩,不会责怪你。”
蝴蝶兰凝视着自已水中的影子:“兰儿,回去吧,姐姐知道你的心思,姐姐我何曾没想过?但我们不属于红尘凡间,仙界的洁净和宁静,没有凡间的纠缠和缠绵,我们无忧无虑简单的生活,倒使我们遐想红尘的风情。可是兰儿,无论是仙界还是凡间都是一样,对自己的缺憾充满幻想,真正身处其中时,就是那么一回事,难道从凡人忧虑、哀怨的眼神,还看不出她们的疾苦吗?兰儿,和姐姐回去,别再做梦了。”
“不,我不回去,娘娘答应我在我满十八岁那天准许我化为凡身,我不是在做梦,是去实现我的梦,姐姐,我为你们难过,这么多年没勇气去做自己喜欢的事。无止境的梦想、憧憬、好奇,你不觉得是煎熬吗?我们不能和人间相比,人间的愿望随死亡埋葬,除非苍麓山从大地上消失,要不我们的愿望永远不会消失。”
“剑兰,随朱沙兰去吧。”
蝴蝶兰眼角盈着眼花,剑兰默默地看着朱沙兰:“妹妹,快下山吧,要不娘娘一来你就走不了,你这一走咱姐妹三个算是仙凡两界,你今生今世命运如何,看你的造化了。”
“姐姐,谢谢你们的成全。”
朱沙兰提起衣袖抹去眼泪,转身往山下跑去,正好此时,兰母娘娘来了,满脸怒容的娘娘拉着朱沙兰的手:“我就知道你两位姐姐阻止不了你,一年前你的一句话,我只当是戏言,没想到你竟然当真,你们的话我都听见,既然你去意已定,为我一年前的一句承诺,随你去吧,但你得接受惩罚,一切从头开始,由现在起你变回一粒种子,埋在山脚下的麓丽湖边的那块大石头下,三百年后的今天你才显身为凡间女子。”
兰花娘娘挥一挥手,朱沙兰不见了,桃麓庄的村民听到美妙的歌声,就是朱沙兰唱的。
二
今天正好是三百后的八月十五,是朱沙兰显身的日子,黄昏的斜阳映红麓丽湖,清风戏弄天边的五彩霞,蝴蝶和蜻蜓盘旋于湖边的那块大石头,麓山的山顶欢歌笑语,是兰花仙女们忙碌着为娘娘准备寿宴,桃麓庄热闹非凡,是村民们欢度中秋佳节,没有人在意湖边的那块石头,石头底下那粒会唱歌的种子。
晚暮徐徐的山风,缕缕的炊烟,缓缓地收敛涂抹在绿油油草坪的那条黄色缎带,圆圆的月亮从海边升起,埋在石头下的种子尖尖的叶子从石头缝钻出来,象是从睡梦中苏醒的少女伸伸懒腰,刹那间绿色尖尖的叶慢慢收拢,石头边站着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,就是朱沙兰。
朱沙兰抬头望着天上明亮的星星、圆圆的月亮,她笑了。她朝四周看看,皎洁的月色下,连绵起伏的山丘,在风中摇曳的竹子,盛开着的花儿更显得娇媚,她摘了一朵粉色菊花插在发端,朝灯光闪亮的方向走去。
热闹的村庄,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庄的谷场,吃着自家做的饭菜、喝着自家酿的米酒,小孩子们手里抓着鸡腿边吃边玩,谁都没留意到村庄来了个陌生的少女。朱沙兰好奇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里纳闷,每年兰母娘娘生日的庆典,庆宴上摆的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糕点,从没有象些人吃的是一大盘的肉和大碗的米饭,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男人,而且男人喝酒不是用杯子而是用大碗,朱沙兰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奇怪。朱沙兰在谷场转了一圈,瞧着村民们又是吃又是喝,大家随意地聊天,没有主婢之分,可以毫无顾忌地“哈哈”大笑,朱沙兰心想,在这里生活的人应该是最快乐的。
看着吃得欢的村民,朱沙兰直咽口水,她舔了舔舌头,喃喃地说:“我要是能吃上一口就好了。”朱沙兰朝四周凝望走出谷场。
朱沙兰踩着银色月光,好奇地东瞧瞧西望望村庄里一栋栋的木房子,看见前面有间房子亮着灯,她想都不想走向亮着灯的房子,站在房子门口,伸长脖子从门缝里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床边,手里揣着碗给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喂东西。朱沙兰嘟着嘴咬着手指头在门外徘徊了一会,坐在放在门口的木墩上,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,又冷又饿的她不知所措“我该怎么办呢?”朱沙兰歪着头问自己。过了一阵子,朱沙兰咬紧嘴唇,轻轻地敲了敲门。
年轻的男人站起身子,问了声:“是谁呀?”本想去开门的他听外面没动静,接着又坐下,可刚坐下又听到敲门声,他朝门口看了眼对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说:“娘,有谁会在中秋的夜晚敲咱家的门呢?村里的人这时候都聚在谷场。”
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在年轻男人的腿上拍拍,说:“牧儿,去开门吧,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年轻男人听他娘的话,走过去开门,看着站在门口的朱沙兰,皱了下眉头:“姑娘,请问你找谁呀?”
朱沙兰低着头没有应答,年轻男人又接着问:“姑娘,村里的人我都认识,请问你找哪个?哦,对了,今天是中秋节,村里的人都聚在谷场,你到那找找吧。”
朱沙兰对年轻摇了摇头,轻轻地说:“我,我,我不是来找人的,我是肚子饿了想找点吃的。”
老太太听说姑娘说是肚子饿想找吃的,就说:“牧儿,今儿是中秋之夜,总不能让人家站在门外呀,姑娘,你进来吧。”
朱沙兰抬起头对年轻男人瞧了一眼走进屋子,站在床前看着老太太,老太太闭着眼睛,伸出双手上下左右摸索,嘴里喃喃地说:“牧儿,你在哪?”
年轻男人走过去坐在床边,拉着老太太的手:“娘,我在这呢,你躺着别起来。”
“牧儿,今晚你做的饼子,不是还有几个放在灶台上吗?拿出来给姑娘吃,再去煮杯热茶给姑娘暖暖身子。姑娘,今儿是中秋,可咱是穷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,你要是不嫌弃将就着吃点吧,别饿坏了。”
年轻男人给老太太拉好被子,看着站在床边的朱沙兰,把墙边的木凳子搬到她面前,说:“你请坐吧。”
朱沙兰坐在木凳子上,慢慢地打量着屋子四周,陈旧的木板墙油漆已斑驳脱落,屋子的西边是红泥砌的灶台,靠近灶台的墙上面是扇四方的窗户,东边靠墙边是张木板床就是木板床,南边是张圆木桌,桌子边摆着几张木板凳,中间隔着用蓝底黄色小花麻布帘,帘子后是张用两张板凳和几块木板拼成的床。朱沙兰暗自叹息着:“这就是凡间人住的房子吗?我以前住的兰香宫里灯火辉煌,处处弥漫着芳香,房间摆饰着各种各样的盆景和书画,珠帘纱帐飘飘,睡床铺垫的是软绵绵的绸缎,茶几上每天都有新鲜的点心和水果,唉,难道真的象兰母娘娘所说的,红尘人间过的是苦难日子吗?”
朱沙兰望着屋子发呆,往后的日子里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呢?
“姑娘,请你到桌子这边来吧,热茶和糕点你随便用。”
年轻男人打断朱沙兰的沉思。
朱沙兰这才抬起头看年轻男人,昏暗的灯光下,年轻男人长得方脸大眼,可紧锁的双眉茫然的眼神显得忧虑,可从他的神情朱沙兰感受得到真诚和善良。
朱沙兰起身走到床边,对老太太微微一笑,说:“大娘,您也起来吃点吧。”
“姑娘,你吃吧,我呀,在这床上躺快七个年头了,唉。”
“我和我娘吃过了,你吃吧。”年轻男人看着朱沙兰轻声说
“大娘她她怎么了?”
年轻男人没有回答,对朱沙兰打个手势,意思是要朱沙兰过来吃东西,朱沙兰看了老太太一眼,走到桌子边坐下,年轻男人盯着她小声地说:“你慢慢吃,但别乱说话,我娘她她只能躺在床上,而且眼睛也看不见。”
就在中秋之夜,也是朱沙兰来到凡间的每一个夜晚,是这位老太太和年轻男人收留了她,她吃着年轻男人用莲子和绿豆做的饼子,觉得比兰香宫里的糕点还好吃,虽然这一夜她睡的是年轻男人用木凳子拼成的床,可觉得比睡在铺着绸缎的床还踏实,不过就在这一夜,她做了个梦,梦见
三
第二天一大早,朱沙兰就起来,当她拉开隔在屋子中间的布帘,看见年轻男人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“他人到哪去了?”朱沙兰看了下老太太,自言自语。
“牧儿是到苍麓山接泉水去了,他听说用那里泉水给我洗脸能让我眼睛复明,三年来不分风雨寒夏每天都去,可我的眼睛也没见好,唉,真是苦了牧儿。”
朱沙兰坐在床边,看着老太太:“大娘,能告诉我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?是这几年才看不见的吗?”
老太太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:“唉,都过去六年了,不说也罢。”
“大娘,也许我不该问。”
“姑娘,我是怕你听了惹你伤心,唉,好吧,自从我下不了床,每天只有牧儿陪我说说话,难得有外人愿意听我这下不了床的瞎老婆唠叨。”
朱沙兰从桌子的茶壶倒杯水,轻轻地放在老太太手里,老太太喝了两口,接着说:“牧儿九岁那年他爹就病故了,我和牧儿孤儿寡母过日子难呀,种庄稼只够我娘俩填饱肚子,没点儿剩余的,缝年过节想给牧儿扯块布做件衣服的钱都没有,看别人家的孩子过年都穿新衣服,我心里不是滋味。为了能攒点钱,每年一入秋我到苍麓山摘些野果子卖,特别是野枣子能卖好价钱,可摘野枣子得爬上苍麓山南边的山顶,那里的野枣子个儿大又香甜,就在六年前的秋天,我到苍麓山南边的山顶摘野枣子,那天早晨出门时还出太阳,哪知下午刮大风下大雨。傍晚时牧儿看我还没回来,放心不下,就到苍麓山去找我,谁知道娘俩在山脚的山岔路口错过,回到家没看到牧儿,知道他上山去找我,放下箩筐我又上苍麓山,那时天已晚了,又下大雨路滑,就在半山腰的山崖我踩空了脚摔下山崖,摔断了我两条腿,是牧儿找到我背我回来。唉,你说我娘俩日子本就过得艰难,这下我又摔断腿躺在床上不能动,那时牧儿才十五岁,一想到十五岁的牧儿一个人撑着这个家,还要照料我这没用的娘,心酸啊!躺在床上啥都不能做,吃喝的得牧儿揣到跟前,还要为我揣屎揣尿,每天哭累了才睡着,睡醒了想起来伤心就哭,结果三年前把眼睛哭瞎了,唉”
朱沙兰早已哭成泪人,这是她到凡间听到的第一个故事,一个悲惨的故事。
朱沙兰拿起挂在床头的毛巾给老太太擦眼泪,喃喃地说:“大娘,你别伤心,或许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,比如我可以到苍麓山采药给你治好眼睛,如果你不嫌弃,就认我做你的干女儿吧,我来照顾你。”
“姑娘,你家住在哪?你要是迷路了,我叫牧儿送你回去,你爹你娘看你一夜没回家,定是出来找你了,你赶快回去,免得她们担心。”
是呀,我来到凡间,连个遮风蔽雨的地方都没有,哪来个家呢?想到这,朱沙兰不由得又掉眼泪,她沉思了会儿,对老太太说:“大娘,我没有家也没有爹娘,我该去哪呢?”
“怎么?你没有爹娘?没有家?那你是从哪来的?”
“大娘,我爹以前是个大夫,因人所害吃了官司,我爹就带我和我娘到处流浪,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因积劳成疾过世了,第二年我娘也走了,就我一个人到处流浪,偶尔为人看病或是采些药材便卖过日子,我哪有家呢?”
“唉,原来你也是个苦命娃儿,不是我嫌弃你,而是我是穷人家,我认了你,你在这个家里过的都是苦日子,这不是我在造孽吗?离开这里,或许你会遇到个好人家。”
“大娘,我不怕苦也不怕累,你就让我留下吧。”
说完朱沙兰在老太太床边跪下,向老太太磕头,喊了声:“干娘!”
老太太伸出手扶起朱沙兰,摸着她的脸,流着泪说:“我我这是哪来的福气哟,要是牧儿知道他有个干妹妹不知会有多开心。”
就这样,朱沙兰留在桃麓庄,留在老太太和桃牧的家,桃牧对他娘认朱沙兰做干女儿这件事,他半喜半忧,因为现在种的庄稼仅够他和他娘过日子,本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,现在多了口人,怎么不让他操心呢。
桃牧家来了个姑娘这个消息第二天就在桃麓庄传开,一些好奇的小孩和老人有事没事来桃牧家,找桃牧他娘聊天,桃牧家突然热闹起来,本来话就少的桃牧更不爱说话了,朱沙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是不是桃牧不喜欢她这个干妹妹?为什么庄里的人对她这个陌生人这么好奇?
早晨起来,朱沙兰给干娘揣水洗脸,然后是做早饭,虽然家里只有些简单的谷米和蔬菜,可她总想着怎么变花样,让干娘和桃牧吃得可口,桃牧每天从苍麓山接泉水回来,吃过早饭就下地,朱沙兰在家收拾忙家务和照顾他娘,忙完家务、干娘休息了,她就清进屋子四周种上花草,在屋子前面的那块荒地种上瓜果和菠菜,还养起来鸡鸭。
桃牧觉得自朱沙兰到他家,家里变了个样,最使他开心的是常常听到他娘的笑声,慢慢地对朱沙兰话也多了起来,遇到什么开心事回来和他娘、朱沙兰说,一家三口开怀大笑。可有件事朱沙兰一直挂在心头,就是怎么治好她干眼睛,兰母娘娘在中秋之夜托梦给她,告诉她要治好她干娘的眼睛,必须用百年黄精做药引,百年黄精就长在苍麓山,要她等到入冬后到苍麓山去找,眼看就快入冬了,可苍麓山那么大,百年黄精长在哪个山洞呢?
四
入冬那天夜里下了场大雪,朱沙兰早早起来,做好早饭,给干娘烧好洗脸水,正揣着水放在干娘床边,就听桃牧笑着对她说:“兰儿,今儿怎么起来这么早?昨晚下雪了,好大好大的雪哟,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,看来应该是个好兆头。”
朱沙兰听桃牧喊她兰儿,这是桃牧第一次喊她,前段日子桃牧有什么直接对她说,要不就是“哎、哎”的,今儿听桃牧喊她“兰儿”朱沙兰高兴得看着桃牧笑,桃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桃牧他娘笑着说:“牧儿,娘早就对你说过,兰儿是个好姑娘,你有这么个干妹妹是你的福份。”
“娘,你醒啦。”
朱沙兰边给干娘洗脸,边说:“干娘,早饭我做好了,吃完早饭我就上苍麓山找药给你治眼睛,其他药好,就是做药引的百年黄精不好找,这次上山可能会担搁几天,我不在家你得好吃饭。”
桃牧听朱沙兰说要上山采药,心里“咯噔”了下,昨晚下大雪,路一定很滑兰儿她怎么能上山呢?兰儿她没去过苍麓山,哪边是山头哪边是山尾都不知道去哪采药呢?
“兰儿,你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,还是我带你去吧。”
“对,让牧儿带你去。”桃牧他娘接着说。
“干娘,你们放心吧,桃牧哥要是和我一起上山,谁来照顾你,这样我不放心。”
“兰儿,要不等冬天过后再上山,现在冰天雪地也不好找到药。”
“做药引的百年黄精就是要在入冬时采,才能治好干能的眼睛。”
“兰儿,你有这孝心干娘高兴,可这冰天雪地干娘哪能放心你一个人上山,别去了,反正干娘习惯了,看不见就看不见,要是你出了什么事,那是要干娘的命。”
“干娘,你还记得我说过要治好你的眼睛吗?我知道我能治好,而且自小就随父亲上山采药,你别担心我。”
说完朱沙兰把几个煎饼放在布袋,把水壶灌满。
吃完早饭,桃牧从木柜子里拿出件棉衣,对她说:“兰儿,这棉衣是我娘亲手缝的,你第一次上山,找不到药也别心急,早些回来。”
桃牧和他娘对朱沙兰的担心,使她心里难受,对于自己身世的谎言不由得自责,觉得是自己欺骗了这善良的母子俩,可不这么说,那该怎么说呢,如告诉她们实情,她们能接受我吗?等找到药治好干娘的眼睛,再告诉她们吧。朱沙兰这样想着。
桃牧看着朱沙兰背着布包走出家门,望着朱沙兰的背影消失在路边的小树丛,才转身进屋坐在桌子边,暗自伤神落泪,心想,自己一个大男人呆在家里,让兰儿一个女孩子上山给他娘采药治眼睛,越想越是心酸。
“牧儿,我知道你心里难受,其实娘也一样,可兰儿执意要上山,她的善良和孝心会感动天地,山神会保佑她,你也别难过了,或许兰儿明儿就回来。”
可兰儿上山都三天了还没回来,桃牧心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,每天黄昏他都站在路口的那棵海棠树下眺望烟雾缭绕的苍麓山,连绵起伏的山脊庄严、神秘,可兰儿现在哪座丘陵呢?桃牧慢慢地闭上眼睛,仰首向青天祈祷:“上天啊,求求你保佑兰儿,保佑她平安回家!”
“牧儿,牧儿,你在哪?”
听到娘在喊他,桃牧默默地走进屋子坐在他娘身边:“娘,我在这呢。”
“牧儿,兰儿上山几天了?”
“三天了,也许明儿兰儿就回来。”
“都是你这没用的老娘拖累了兰儿。唉,牧儿,怎么好久没听见从苍麓山上传来的歌声了?”
“是呀,娘,我也好久没听到了。”
“苍麓山每天傍晚传来歌声,有很多年了,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呢?”
“这段时间庄里人都在说这事,各有各的说法,不过都是瞎说罢了,谁见过唱歌的姑娘呢?”
“我是担心会不会是什么不好兆头,怕... -->>
一
桃麓庄的乡亲们都说苍麓山上有神仙,这个传说三百年来一直流传到现在,虽说是个传说,可桃麓庄的人们认为是事实,因为三百年来,每天的黄昏时分庄里人都听到从苍麓山上传来的歌声。
苍麓山不高,顶峰麓景峰海拔不过360米,没有高耸入云的松柏,没有象黄山飞来石那样的奇丽景观,可苍麓山有它独有的秀丽,起伏的山峦和高山名川不同之处,就是苍麓山的碧竹和兰花。翠绿的竹林掩映每座山棱,鸟儿、彩蝶、蜻蜓沉迷于青竹淡雅的清香,鸣啭的鸟儿,美妙的歌声;彩蝶自由自在地穿梭林间,轻盈、斑斓的羽冀与翠绿的竹叶触摸,香香的小嘴亲吻摇曳的叶子。百鸟齐唱,蹁跹的蝴儿,翠竹森森,天籁细细,然而,苍麓山上各种各样姹紫嫣红的兰花,蝴蝶兰、朱沙兰、墨兰、四季兰、蕙兰、春剑、石兰、剑兰......,每种兰花都各自不同的特质和灵气,就是这种灵气,苍麓山每片叶子,每片花瓣滋长着无限的活力和灵性。
桃麓庄的乡亲们都说悦耳动听的歌声和笑声,是苍麓山兰花仙女的歌声和笑声,乡亲们的认为是对的。因为三百年来,兰儿每天都以歌声和笑声,向蓝天对大地倾诉她的心情,苍麓山上每一个生灵,都被兰儿的执着和向往所感动,小鸟、蝴蝶和蜻蜓为了帮助兰儿,每天对着被压在石头下的兰儿唱歌、跳舞,它们知道兰儿虽然看不见它们翩翩的舞姿,可有它们欢畅的歌喉,灿烂的心情相伴,在黑暗、潮湿中的兰儿不会孤单。
三百前,兰儿是棵美丽的朱沙兰,兰花娘娘视朱沙兰为掌上明珠一样百般疼爱,每年的八月十五是兰花仙女为兰花娘娘献花祝寿的日子。这一天的苍麓山,众生灵陶醉在欢乐的海洋里,郁郁葱葱的竹林和徐徐的清风,合奏大自然最为美妙的天籁,蝴蝶兰、朱沙兰、墨兰、四季兰、蕙兰、春剑、石兰、剑兰,每年的这一天都化为精灵,个个都是妩媚、娇美的仙女。蝴蝶兰身着色彩斑斓的绸缎,明亮夺目;墨兰淡紫的簿纱,幽雅、飘逸;四季兰那身绿色,给人如青天碧海的感觉;蕙兰的雪白和嫩黄的相配,展现了她洁白、素净的本质。兰花仙女们以各自的特征装束自己,侍女们准备好寿宴,等候皎洁的明月从海上冉冉升起,如水的月色笼罩弥漫的雾丝,随着山风缓缓地舒展在翠绿竹林间,兰花仙女们开始为兰花娘拜寿。
众仙女给娘娘磕头,唯独不见调皮淘气的朱沙兰,娘娘的笑颜瞬间变得青紫,娘娘想起去年中秋她贺寿,十七岁的朱沙兰坐在她怀里撒娇,乘着娘娘一时兴起,要娘娘答应她,在她满十八岁那天让她化为凡间常人,娘娘以为朱沙兰仅是一时好奇,没想到她当真。娘娘不想惊动众仙女,喊来和朱沙兰最要好的两位姐姐,剑兰和蝴蝶兰,要她俩下山去找朱沙兰,剑兰和蝴蝶兰早就知道朱沙兰有凡念,每次姐妹三个在一起时,朱沙兰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心中的梦想。花仙子生活在花的世界里,锦簇的花朵,每天游动、飘逸于馥郁芳香,静谧、神秘反而使朱沙兰的充满幻想。然而,剑兰和蝴蝶兰做梦都想不到,朱沙兰会选择在今晚,兰花娘娘庆贺寿辰,也是朱沙兰满十八的诞辰,私自下山。
剑兰和蝴蝶兰在苍麓山下的兰灵湖找到朱沙兰,身着清素布衣的朱沙兰,边哼着兰灵曲边洗脸,朱沙兰从清澈湖水的倒影看到剑兰和蝴蝶兰,她慢慢地抬起头,对着剑兰和蝴蝶兰笑,她不知道劫难即将来临。
剑兰拉着朱沙兰的手:“妹妹,快跟我回去,是娘娘让我们来找你,你知道无论你逃到哪,娘娘都能找到你,现在回去娘娘认为你只是贪玩,不会责怪你。”
蝴蝶兰凝视着自已水中的影子:“兰儿,回去吧,姐姐知道你的心思,姐姐我何曾没想过?但我们不属于红尘凡间,仙界的洁净和宁静,没有凡间的纠缠和缠绵,我们无忧无虑简单的生活,倒使我们遐想红尘的风情。可是兰儿,无论是仙界还是凡间都是一样,对自己的缺憾充满幻想,真正身处其中时,就是那么一回事,难道从凡人忧虑、哀怨的眼神,还看不出她们的疾苦吗?兰儿,和姐姐回去,别再做梦了。”
“不,我不回去,娘娘答应我在我满十八岁那天准许我化为凡身,我不是在做梦,是去实现我的梦,姐姐,我为你们难过,这么多年没勇气去做自己喜欢的事。无止境的梦想、憧憬、好奇,你不觉得是煎熬吗?我们不能和人间相比,人间的愿望随死亡埋葬,除非苍麓山从大地上消失,要不我们的愿望永远不会消失。”
“剑兰,随朱沙兰去吧。”
蝴蝶兰眼角盈着眼花,剑兰默默地看着朱沙兰:“妹妹,快下山吧,要不娘娘一来你就走不了,你这一走咱姐妹三个算是仙凡两界,你今生今世命运如何,看你的造化了。”
“姐姐,谢谢你们的成全。”
朱沙兰提起衣袖抹去眼泪,转身往山下跑去,正好此时,兰母娘娘来了,满脸怒容的娘娘拉着朱沙兰的手:“我就知道你两位姐姐阻止不了你,一年前你的一句话,我只当是戏言,没想到你竟然当真,你们的话我都听见,既然你去意已定,为我一年前的一句承诺,随你去吧,但你得接受惩罚,一切从头开始,由现在起你变回一粒种子,埋在山脚下的麓丽湖边的那块大石头下,三百年后的今天你才显身为凡间女子。”
兰花娘娘挥一挥手,朱沙兰不见了,桃麓庄的村民听到美妙的歌声,就是朱沙兰唱的。
二
今天正好是三百后的八月十五,是朱沙兰显身的日子,黄昏的斜阳映红麓丽湖,清风戏弄天边的五彩霞,蝴蝶和蜻蜓盘旋于湖边的那块大石头,麓山的山顶欢歌笑语,是兰花仙女们忙碌着为娘娘准备寿宴,桃麓庄热闹非凡,是村民们欢度中秋佳节,没有人在意湖边的那块石头,石头底下那粒会唱歌的种子。
晚暮徐徐的山风,缕缕的炊烟,缓缓地收敛涂抹在绿油油草坪的那条黄色缎带,圆圆的月亮从海边升起,埋在石头下的种子尖尖的叶子从石头缝钻出来,象是从睡梦中苏醒的少女伸伸懒腰,刹那间绿色尖尖的叶慢慢收拢,石头边站着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,就是朱沙兰。
朱沙兰抬头望着天上明亮的星星、圆圆的月亮,她笑了。她朝四周看看,皎洁的月色下,连绵起伏的山丘,在风中摇曳的竹子,盛开着的花儿更显得娇媚,她摘了一朵粉色菊花插在发端,朝灯光闪亮的方向走去。
热闹的村庄,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庄的谷场,吃着自家做的饭菜、喝着自家酿的米酒,小孩子们手里抓着鸡腿边吃边玩,谁都没留意到村庄来了个陌生的少女。朱沙兰好奇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里纳闷,每年兰母娘娘生日的庆典,庆宴上摆的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糕点,从没有象些人吃的是一大盘的肉和大碗的米饭,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男人,而且男人喝酒不是用杯子而是用大碗,朱沙兰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奇怪。朱沙兰在谷场转了一圈,瞧着村民们又是吃又是喝,大家随意地聊天,没有主婢之分,可以毫无顾忌地“哈哈”大笑,朱沙兰心想,在这里生活的人应该是最快乐的。
看着吃得欢的村民,朱沙兰直咽口水,她舔了舔舌头,喃喃地说:“我要是能吃上一口就好了。”朱沙兰朝四周凝望走出谷场。
朱沙兰踩着银色月光,好奇地东瞧瞧西望望村庄里一栋栋的木房子,看见前面有间房子亮着灯,她想都不想走向亮着灯的房子,站在房子门口,伸长脖子从门缝里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床边,手里揣着碗给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喂东西。朱沙兰嘟着嘴咬着手指头在门外徘徊了一会,坐在放在门口的木墩上,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,又冷又饿的她不知所措“我该怎么办呢?”朱沙兰歪着头问自己。过了一阵子,朱沙兰咬紧嘴唇,轻轻地敲了敲门。
年轻的男人站起身子,问了声:“是谁呀?”本想去开门的他听外面没动静,接着又坐下,可刚坐下又听到敲门声,他朝门口看了眼对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说:“娘,有谁会在中秋的夜晚敲咱家的门呢?村里的人这时候都聚在谷场。”
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在年轻男人的腿上拍拍,说:“牧儿,去开门吧,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年轻男人听他娘的话,走过去开门,看着站在门口的朱沙兰,皱了下眉头:“姑娘,请问你找谁呀?”
朱沙兰低着头没有应答,年轻男人又接着问:“姑娘,村里的人我都认识,请问你找哪个?哦,对了,今天是中秋节,村里的人都聚在谷场,你到那找找吧。”
朱沙兰对年轻摇了摇头,轻轻地说:“我,我,我不是来找人的,我是肚子饿了想找点吃的。”
老太太听说姑娘说是肚子饿想找吃的,就说:“牧儿,今儿是中秋之夜,总不能让人家站在门外呀,姑娘,你进来吧。”
朱沙兰抬起头对年轻男人瞧了一眼走进屋子,站在床前看着老太太,老太太闭着眼睛,伸出双手上下左右摸索,嘴里喃喃地说:“牧儿,你在哪?”
年轻男人走过去坐在床边,拉着老太太的手:“娘,我在这呢,你躺着别起来。”
“牧儿,今晚你做的饼子,不是还有几个放在灶台上吗?拿出来给姑娘吃,再去煮杯热茶给姑娘暖暖身子。姑娘,今儿是中秋,可咱是穷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,你要是不嫌弃将就着吃点吧,别饿坏了。”
年轻男人给老太太拉好被子,看着站在床边的朱沙兰,把墙边的木凳子搬到她面前,说:“你请坐吧。”
朱沙兰坐在木凳子上,慢慢地打量着屋子四周,陈旧的木板墙油漆已斑驳脱落,屋子的西边是红泥砌的灶台,靠近灶台的墙上面是扇四方的窗户,东边靠墙边是张木板床就是木板床,南边是张圆木桌,桌子边摆着几张木板凳,中间隔着用蓝底黄色小花麻布帘,帘子后是张用两张板凳和几块木板拼成的床。朱沙兰暗自叹息着:“这就是凡间人住的房子吗?我以前住的兰香宫里灯火辉煌,处处弥漫着芳香,房间摆饰着各种各样的盆景和书画,珠帘纱帐飘飘,睡床铺垫的是软绵绵的绸缎,茶几上每天都有新鲜的点心和水果,唉,难道真的象兰母娘娘所说的,红尘人间过的是苦难日子吗?”
朱沙兰望着屋子发呆,往后的日子里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呢?
“姑娘,请你到桌子这边来吧,热茶和糕点你随便用。”
年轻男人打断朱沙兰的沉思。
朱沙兰这才抬起头看年轻男人,昏暗的灯光下,年轻男人长得方脸大眼,可紧锁的双眉茫然的眼神显得忧虑,可从他的神情朱沙兰感受得到真诚和善良。
朱沙兰起身走到床边,对老太太微微一笑,说:“大娘,您也起来吃点吧。”
“姑娘,你吃吧,我呀,在这床上躺快七个年头了,唉。”
“我和我娘吃过了,你吃吧。”年轻男人看着朱沙兰轻声说
“大娘她她怎么了?”
年轻男人没有回答,对朱沙兰打个手势,意思是要朱沙兰过来吃东西,朱沙兰看了老太太一眼,走到桌子边坐下,年轻男人盯着她小声地说:“你慢慢吃,但别乱说话,我娘她她只能躺在床上,而且眼睛也看不见。”
就在中秋之夜,也是朱沙兰来到凡间的每一个夜晚,是这位老太太和年轻男人收留了她,她吃着年轻男人用莲子和绿豆做的饼子,觉得比兰香宫里的糕点还好吃,虽然这一夜她睡的是年轻男人用木凳子拼成的床,可觉得比睡在铺着绸缎的床还踏实,不过就在这一夜,她做了个梦,梦见
三
第二天一大早,朱沙兰就起来,当她拉开隔在屋子中间的布帘,看见年轻男人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“他人到哪去了?”朱沙兰看了下老太太,自言自语。
“牧儿是到苍麓山接泉水去了,他听说用那里泉水给我洗脸能让我眼睛复明,三年来不分风雨寒夏每天都去,可我的眼睛也没见好,唉,真是苦了牧儿。”
朱沙兰坐在床边,看着老太太:“大娘,能告诉我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?是这几年才看不见的吗?”
老太太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:“唉,都过去六年了,不说也罢。”
“大娘,也许我不该问。”
“姑娘,我是怕你听了惹你伤心,唉,好吧,自从我下不了床,每天只有牧儿陪我说说话,难得有外人愿意听我这下不了床的瞎老婆唠叨。”
朱沙兰从桌子的茶壶倒杯水,轻轻地放在老太太手里,老太太喝了两口,接着说:“牧儿九岁那年他爹就病故了,我和牧儿孤儿寡母过日子难呀,种庄稼只够我娘俩填饱肚子,没点儿剩余的,缝年过节想给牧儿扯块布做件衣服的钱都没有,看别人家的孩子过年都穿新衣服,我心里不是滋味。为了能攒点钱,每年一入秋我到苍麓山摘些野果子卖,特别是野枣子能卖好价钱,可摘野枣子得爬上苍麓山南边的山顶,那里的野枣子个儿大又香甜,就在六年前的秋天,我到苍麓山南边的山顶摘野枣子,那天早晨出门时还出太阳,哪知下午刮大风下大雨。傍晚时牧儿看我还没回来,放心不下,就到苍麓山去找我,谁知道娘俩在山脚的山岔路口错过,回到家没看到牧儿,知道他上山去找我,放下箩筐我又上苍麓山,那时天已晚了,又下大雨路滑,就在半山腰的山崖我踩空了脚摔下山崖,摔断了我两条腿,是牧儿找到我背我回来。唉,你说我娘俩日子本就过得艰难,这下我又摔断腿躺在床上不能动,那时牧儿才十五岁,一想到十五岁的牧儿一个人撑着这个家,还要照料我这没用的娘,心酸啊!躺在床上啥都不能做,吃喝的得牧儿揣到跟前,还要为我揣屎揣尿,每天哭累了才睡着,睡醒了想起来伤心就哭,结果三年前把眼睛哭瞎了,唉”
朱沙兰早已哭成泪人,这是她到凡间听到的第一个故事,一个悲惨的故事。
朱沙兰拿起挂在床头的毛巾给老太太擦眼泪,喃喃地说:“大娘,你别伤心,或许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,比如我可以到苍麓山采药给你治好眼睛,如果你不嫌弃,就认我做你的干女儿吧,我来照顾你。”
“姑娘,你家住在哪?你要是迷路了,我叫牧儿送你回去,你爹你娘看你一夜没回家,定是出来找你了,你赶快回去,免得她们担心。”
是呀,我来到凡间,连个遮风蔽雨的地方都没有,哪来个家呢?想到这,朱沙兰不由得又掉眼泪,她沉思了会儿,对老太太说:“大娘,我没有家也没有爹娘,我该去哪呢?”
“怎么?你没有爹娘?没有家?那你是从哪来的?”
“大娘,我爹以前是个大夫,因人所害吃了官司,我爹就带我和我娘到处流浪,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因积劳成疾过世了,第二年我娘也走了,就我一个人到处流浪,偶尔为人看病或是采些药材便卖过日子,我哪有家呢?”
“唉,原来你也是个苦命娃儿,不是我嫌弃你,而是我是穷人家,我认了你,你在这个家里过的都是苦日子,这不是我在造孽吗?离开这里,或许你会遇到个好人家。”
“大娘,我不怕苦也不怕累,你就让我留下吧。”
说完朱沙兰在老太太床边跪下,向老太太磕头,喊了声:“干娘!”
老太太伸出手扶起朱沙兰,摸着她的脸,流着泪说:“我我这是哪来的福气哟,要是牧儿知道他有个干妹妹不知会有多开心。”
就这样,朱沙兰留在桃麓庄,留在老太太和桃牧的家,桃牧对他娘认朱沙兰做干女儿这件事,他半喜半忧,因为现在种的庄稼仅够他和他娘过日子,本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,现在多了口人,怎么不让他操心呢。
桃牧家来了个姑娘这个消息第二天就在桃麓庄传开,一些好奇的小孩和老人有事没事来桃牧家,找桃牧他娘聊天,桃牧家突然热闹起来,本来话就少的桃牧更不爱说话了,朱沙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是不是桃牧不喜欢她这个干妹妹?为什么庄里的人对她这个陌生人这么好奇?
早晨起来,朱沙兰给干娘揣水洗脸,然后是做早饭,虽然家里只有些简单的谷米和蔬菜,可她总想着怎么变花样,让干娘和桃牧吃得可口,桃牧每天从苍麓山接泉水回来,吃过早饭就下地,朱沙兰在家收拾忙家务和照顾他娘,忙完家务、干娘休息了,她就清进屋子四周种上花草,在屋子前面的那块荒地种上瓜果和菠菜,还养起来鸡鸭。
桃牧觉得自朱沙兰到他家,家里变了个样,最使他开心的是常常听到他娘的笑声,慢慢地对朱沙兰话也多了起来,遇到什么开心事回来和他娘、朱沙兰说,一家三口开怀大笑。可有件事朱沙兰一直挂在心头,就是怎么治好她干眼睛,兰母娘娘在中秋之夜托梦给她,告诉她要治好她干娘的眼睛,必须用百年黄精做药引,百年黄精就长在苍麓山,要她等到入冬后到苍麓山去找,眼看就快入冬了,可苍麓山那么大,百年黄精长在哪个山洞呢?
四
入冬那天夜里下了场大雪,朱沙兰早早起来,做好早饭,给干娘烧好洗脸水,正揣着水放在干娘床边,就听桃牧笑着对她说:“兰儿,今儿怎么起来这么早?昨晚下雪了,好大好大的雪哟,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,看来应该是个好兆头。”
朱沙兰听桃牧喊她兰儿,这是桃牧第一次喊她,前段日子桃牧有什么直接对她说,要不就是“哎、哎”的,今儿听桃牧喊她“兰儿”朱沙兰高兴得看着桃牧笑,桃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桃牧他娘笑着说:“牧儿,娘早就对你说过,兰儿是个好姑娘,你有这么个干妹妹是你的福份。”
“娘,你醒啦。”
朱沙兰边给干娘洗脸,边说:“干娘,早饭我做好了,吃完早饭我就上苍麓山找药给你治眼睛,其他药好,就是做药引的百年黄精不好找,这次上山可能会担搁几天,我不在家你得好吃饭。”
桃牧听朱沙兰说要上山采药,心里“咯噔”了下,昨晚下大雪,路一定很滑兰儿她怎么能上山呢?兰儿她没去过苍麓山,哪边是山头哪边是山尾都不知道去哪采药呢?
“兰儿,你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,还是我带你去吧。”
“对,让牧儿带你去。”桃牧他娘接着说。
“干娘,你们放心吧,桃牧哥要是和我一起上山,谁来照顾你,这样我不放心。”
“兰儿,要不等冬天过后再上山,现在冰天雪地也不好找到药。”
“做药引的百年黄精就是要在入冬时采,才能治好干能的眼睛。”
“兰儿,你有这孝心干娘高兴,可这冰天雪地干娘哪能放心你一个人上山,别去了,反正干娘习惯了,看不见就看不见,要是你出了什么事,那是要干娘的命。”
“干娘,你还记得我说过要治好你的眼睛吗?我知道我能治好,而且自小就随父亲上山采药,你别担心我。”
说完朱沙兰把几个煎饼放在布袋,把水壶灌满。
吃完早饭,桃牧从木柜子里拿出件棉衣,对她说:“兰儿,这棉衣是我娘亲手缝的,你第一次上山,找不到药也别心急,早些回来。”
桃牧和他娘对朱沙兰的担心,使她心里难受,对于自己身世的谎言不由得自责,觉得是自己欺骗了这善良的母子俩,可不这么说,那该怎么说呢,如告诉她们实情,她们能接受我吗?等找到药治好干娘的眼睛,再告诉她们吧。朱沙兰这样想着。
桃牧看着朱沙兰背着布包走出家门,望着朱沙兰的背影消失在路边的小树丛,才转身进屋坐在桌子边,暗自伤神落泪,心想,自己一个大男人呆在家里,让兰儿一个女孩子上山给他娘采药治眼睛,越想越是心酸。
“牧儿,我知道你心里难受,其实娘也一样,可兰儿执意要上山,她的善良和孝心会感动天地,山神会保佑她,你也别难过了,或许兰儿明儿就回来。”
可兰儿上山都三天了还没回来,桃牧心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,每天黄昏他都站在路口的那棵海棠树下眺望烟雾缭绕的苍麓山,连绵起伏的山脊庄严、神秘,可兰儿现在哪座丘陵呢?桃牧慢慢地闭上眼睛,仰首向青天祈祷:“上天啊,求求你保佑兰儿,保佑她平安回家!”
“牧儿,牧儿,你在哪?”
听到娘在喊他,桃牧默默地走进屋子坐在他娘身边:“娘,我在这呢。”
“牧儿,兰儿上山几天了?”
“三天了,也许明儿兰儿就回来。”
“都是你这没用的老娘拖累了兰儿。唉,牧儿,怎么好久没听见从苍麓山上传来的歌声了?”
“是呀,娘,我也好久没听到了。”
“苍麓山每天傍晚传来歌声,有很多年了,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呢?”
“这段时间庄里人都在说这事,各有各的说法,不过都是瞎说罢了,谁见过唱歌的姑娘呢?”
“我是担心会不会是什么不好兆头,怕... 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